远方的声音 第六章 流亡者的庇护所

时间:2023-07-30 21:50:31 来源:哔哩哔哩

鲲吞之口,其为一始。

石分为木,木分作骨。

木骨合三,指引前路。


【资料图】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

七六五四,三二一一。

凡十六言,复行两轮。

终归于四,尔后三零。

于零扣扉,唤吾真名。

森罗之境,洞开于底。

【这些诗句,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还有……】

看着苏伶交到自己手上的这张羊皮纸卷,回忆着她方才讲过的话,墨予情的思绪有一些混乱。

【苏伶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时间,倒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从“伊甸”的根据地出发,苏伶带着墨予情来到了“咏叹教国”的边境线上。

按照苏伶的说法,这次出行的目的,是要让墨予情参与一下“伊甸”的“复仇大计”,好让她真正地融入这个组织。虽然对“伊甸”保持着一种相当复杂的感觉,但墨予情也知道,除了这里,自己似乎也没办法找到其他的安身之所了。再加上,现在的墨予情也已经对苏伶产生了一种朋友般的依赖的感觉。总之,墨予情也就没有怎么犹豫,就这样顺应了苏伶的安排,跟着她一起出发了。

她们此行的目的地,在“咏叹教国”边境线上一条延边道路旁的山坡之上。等苏伶带着墨予情来到那儿的时候,墨予情偶然发现,那路旁的山林里早就已经埋伏了一批面相不善的家伙了。他们带着各自的石刻兽,或是躲在道边树木的枝杈之上,或是藏在路边巨石的阴影之下。这些人手持着武器,警惕着注视着南边的道路。

“这些人是……‘颂诗教国’的人么?”

从“九尾”上下来,站在山岗之上,墨予情冲着一旁的苏伶问道。

“他们埋伏在路边,是要打劫‘咏叹教国’的商队么?”

“呵,你答对了一半。他们确实是要打劫‘咏叹教国’的商队。只不过……”

苏伶拂袖一笑。

“他们可都是‘伊甸’成员啊。”

“是么?果然啊……”

墨予情当然猜到了这种可能。只是在她的心里,其实并不是很想承认这一点。因为,如果“伊甸”会派人来劫“咏叹教国”的商队,那“颂诗教国”那边,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而且,既然这些抢劫“咏叹教国”的人基本都是使役石刻兽的家伙,那另一边……

墨予情还在“颂诗教国”的时候,就是因为“边城”的商队屡次被疑似“咏叹教国”的人袭击,导致“边城”居民将恨意转嫁到了自己的身上,让自己在“边城”处境艰难啊……

“所以,‘伊甸’为什么要劫商队呢?”

墨予情继续问道:

“是为了补充物资么?”

“劫商队,确实能让‘伊甸’收获不少的生活物资。”

苏伶轻轻撑开手中的扇子,在身前拂动起来。

“不过,你也在‘伊甸’的根据地里看到了。‘伊甸’也不是需要这点东西来补充物资的组织。对于‘伊甸’来说,‘劫掠’这件事本身,可比‘劫掠’所得要有意义的多了。”

苏伶在说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回转过头看了墨予情一眼。而她这句话里所蕴藏的深意,墨予情自然也是听明白了的。

让“伊甸”里拥有石刻兽的人去“咏叹教国”劫掠商队,再让组织里拥有木雕禽的人去“颂诗教国”掠夺物资……不知道“伊甸”组织存在的两国,都会认为是另一方在向自己挑衅。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的话,两国之间再一次爆发战争是迟早的事情。虽说因为信仰问题,这两国间能维持十余年的和平本来就有些奇怪。可毫无疑问的,“伊甸”的这一番操作最终必然会让这和平的时代提前消亡。

【这就是……“伊甸”向两国复仇的法门么?作为第三者,不断地以一方的名义向另一方发起挑衅,最终引发两国间的战争?】

“‘伊甸’想要引虎相争……然后,坐收渔利?”

“没错,这正是殷纣的计划。而且……我也就不隐瞒了。实际上,殷纣把你逼进‘伊甸’的原因,其实也是为了这个计划?”

“欸?”

墨予情一愣。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的身份。”

苏伶走到墨予情的身边,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因为你,是墨离的女儿。”

“这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了。”

苏伶放下了手。

“你可能不知道,你手臂上悬着的那只石刻兽所化的长枪,实在是太有名了。这‘咏叹’的人,至今仍然将它视作‘颂诗’军队的象征。你的母亲当年为‘颂诗’击退了一次又一次‘咏叹’的进攻,甚至有几次亲率精兵,攻到了‘咏叹’边境的‘界城’城下……虽然那也已经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但在当下的‘界城’城池里,可是依然流传着关于那杆长枪的传说呢。而如果现在……”

苏伶眼睛一转,对上了墨予情的双瞳。

“这杆长枪突然出现在了‘咏叹’的边境道路上,甚至袭击了他们的商队……你觉得,‘咏叹’的人,会怎么想呢?‘咏叹’的教会,又会做出些怎样的决定呢?”

“你的意思是……‘伊甸’想用我的身份,来引发两国的战争?”

墨予情略作思索,接着便摇了摇头。

“不……这不行吧?难道‘咏叹教国’不知道关于我的传闻么?‘颂诗教国’将我视作我母亲和‘咏叹’守将的混血,我又怎么能代表‘颂诗’呢?不如说,如果我出现在了‘劫案’现场,就更应该说明这些劫案与‘颂诗’无关了啊!”

“呵……天真。”

苏伶冷笑一声。

“你想想看,两个一见面就会打起来的国家,又怎么会有互通有无的可能呢?当你手里的那杆枪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时,这儿的人们所能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

苏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只是看着墨予情,似乎是在等待着她自己说出那个答案。

“……‘颂诗教国’向‘咏叹教国’……宣战。”

墨予情顺着苏伶的话说了下去。可说完了这句,一种复杂的心情却忽然在她的心里升腾了起来。

“可是,这不是很奇怪么?‘颂诗教国’的人把我当作污秽的血脉,交界地的人把我当作英雄的儿女,而‘咏叹教国’的人,则依旧把我当作敌人忠诚的战士……明明是比邻的地界,为什么认知的差距会如此之大?”

“不愿相互理解的人,把他们用铁链锁在一起,他们就愿意理解彼此了么?信仰不同的两个国家,距离得越近,只是越发得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已啊……”

咔嗒——咔嗒——咔嗒——

就在苏伶说出这句话之后,南边道路上隐隐约约传来了层层叠叠的马蹄声。向南望去,可以看到天空中开始出现一些飞翔着的探路的木雕禽。

看样子,是商队马上就要到了。

“行了,你要是还想了解关于这两个国家之间的故事,等事情结束之后,姐姐再好好地和你讲讲吧。至于现在,你应该做的事情,是唤出长枪,做好准备……”

“不。”

“嗯?你说什么?”

“我说,不。我不会帮助‘伊甸’袭击商队。”

墨予情盯着苏伶,眼神里透出一种决绝的光来。

“我也绝不会成为‘伊甸’发动战争的帮凶。”

“……你会做出这样的反应,还真是不让人意外呢。”

苏伶微笑着,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你决定好了么?”

“欸?”

苏伶这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反倒让墨予情有些意外了。

“你……不生气么?”

“生气,姐姐为什么要生气?”

苏伶故意做出一副很奇怪的样子来。

“你不参与劫商队,影响的是殷纣的计划,和姐姐有什么关系?只是……”

说到这里,苏伶又冲着墨予情露出一副关切的表情。

“你不按殷纣的计划办事,姐姐就算再不舍,‘伊甸’恐怕也难以让你再回去了。所以,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呢?”

“……大不了,我也在不归山里找个山洞。”

墨予情捏了捏拳头,举起右臂看了看“螭”。

“有‘螭’在的话,即使是生活在深山之中,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有‘螭’在的话,当然是没什么问题。可是……”

苏伶嘴角轻扬,眉眼微弯,笑容里带着一丝阴谋的气息。

“你又要去哪里弄到‘石果’呢?而没有了‘石果’的补充,‘螭’又能再使用多久呢?应该不到两年吧?到时候,面对危机四伏的不归山,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我……”

墨予情瞬间没了底气。

确实,“螭”是必须要定期食用“石果”才能维持活动的特殊生物。而“石果”的来源,是神殿的“铁树”。“颂诗”与“咏叹”自不必说,让墨予情比较意外的是,“伊甸”那供奉着“唯一”的神殿里,也栽种着一颗能提供“石果”的“铁树”。现在的墨予情已经无法回到“颂诗”了。而如果伊甸也对她关上大门。那么,墨予情就会失去所有“石果”的来源。如果墨予情选择独自居住在深山之中,那等到“螭”耗尽了去年年关时食用的“石果”的能量,变为了石刻的状态之后……

“……你现在,是在试着说服我么?”

墨予情看向苏伶,眼睛里一时失去了神采。

“你是想变相地告诉我……如果不和你们一起合作劫商队,我就没办法活下去是么?我……”

她捏了捏拳头,似乎是在心底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不劳你费心了!等到‘螭’动不了了,我也会自己想办法活下去的!总之,我不会成为‘伊甸’的帮凶!”

讲到这儿,墨予情忽然觉得心情有些激动。她看着苏伶,一种难以抑制的情感忽然爆发了出来。

“……倒是你!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这交界地流浪,应该也是战争的受害者吧?为什么要帮着‘伊甸’去做引发战争的事情呢?你不应该比一般人更加痛恨战争么?你……”

墨予情终于哽咽住了,她伸手用力指着苏伶,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放下了手,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我……”

墨予情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才又有点儿力气继续说道:

“我原本,把你当作我的朋友……”

“呵,你还真是……”

苏伶撇了撇头,似乎是不想和墨予情的眼睛对上。

“……把姐姐将了一军呢……”

她用手中的扇子抵了抵胸口,稍稍平稳一下呼吸。

“是啊,姐姐确实很痛恨战争,也确实是战争让姐姐失去了很多东西。可是……”

苏伶盯着墨予情,语气忽然变得异常地柔和:

“妹妹啊……你告诉我,如果不引发战争,姐姐又该怎样让这两个国家的教会,付出代价呢?说到底,‘伊甸’也不过就是一帮难民的聚落而已。没有力量的人要想复仇,除了挑拨离间,引两虎相斗,还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你是想让他们放弃复仇的想法么?”

“我……”

苏伶的声音虽然轻柔,可这段话却如一柄钢刀一般扎在了墨予情的心口上。是啊,她有什么权力让苏伶不要这么做呢?即便是墨予情自己,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向那些害过自己母亲的人报复一番啊。但是,从她母亲的教导以及自己过往的经历来看,墨予情也清楚,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理由,战争都是不对的。可是……

墨予情终究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只是这样沉默了下去。

“真是的,气氛又被搞僵了。”

见墨予情没有说话,苏伶忽然站在她身侧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拍了拍。

“行了,姐姐知道,你是心地善良,不希望见到战事的发生。可你也要清楚,只要这两个国家依然是这副样子,那么战争的发生也只是迟早的事。‘伊甸’也只是加剧了这一过程而已……”

苏伶看着依旧低着头没有言语的墨予情,又思考了片刻,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于是,她接着冲着墨予情说道:

“有些事,其实姐姐是不应该告诉你的。但看着你这纠结的样子,姐姐又于心不忍。实际上,虽然‘伊甸’挑起了战争,但‘伊甸’的目的却不仅仅是战争。等战争开始之后,‘伊甸’便会趁机宣扬关于‘唯一’的教义与信仰。虽然姐姐知道,从你的经历来看,应该是不会对任何‘神’有好感的。但你应该也看到了,在‘唯一’的教义之下,‘颂诗’与‘咏叹’这两个国家的流放者也能和平相处……如果经过这次战争,所有人都能信仰‘唯一’……那么也许以后,这世上的人就再也不会有战争了也说不定啊。这么说,你会开心一点儿么?”

【不会,有战争了……】

墨予情听了这话,微微抬起头。

“虽然这么说似乎有点儿道理……但我还是不能说服自己参与进这样的计划之中……”

“姐姐当然明白,就算是加持上那样的大义,善良的妹妹也是没办法参与到这种残忍的计划当中来的。所以……”

苏伶挥了挥手,唤来了“九尾”。接着,她又从“九尾”背上挎着的行囊里抽出了一张卷好的羊皮纸来递给了墨予情。

“拿去吧。”

“这是……”

“这是一张地图,它能指引你前往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也就是,姐姐长大的地方,‘庇护之地’……”

见墨予情接过来羊皮纸,苏伶便骑上了“九尾”。

“那儿其实也只是一处放逐者的聚居地,只是不像‘伊甸’这般的激进。你进去之后,便跟他们说是苏伶让你来的,让他们把你安排到我原先居住的屋子里……”

说完之后,苏伶便骑着“九尾”离开了。她也没有参与山岗之下的劫商队事件,就这样不见了踪影。

依靠着那羊皮卷地图上的指引,墨予情向南来到了无还林与生死原的交界地带。沿着这一片幽暗森林的边缘走着,看着那因为过于茂密而让人无法窥视其中的黑压压的深绿色,墨予情的心头略过了一丝压抑的感觉。而面对着这一望无际的树海,除去那压抑的感觉之外,墨予情的心里其实还涌起了一股好奇的情绪。

【按着这地图的指示……难道说,苏伶的童年,是在这无还林之中度过的么?】

遵照指引,沿着这树海的边际,墨予情来到了那地图上所标识的“最终”目的地。

那是一个与四周的岩体已经融为一体的巨大的鱼类头骨。它的上颌斜插在土地之中,下颌则融进了上颌下方的岩土里面。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个从大地之中张着血盆大口涌出地面的大鱼一般。而那巨口喷张着,“嘴”下则连接着一条通往树海的小径。

墨予情知道,苏伶童年的居所肯定不是指的这个巨大的头骨。 只是看到了这头骨,墨予情算是有些懂得这羊皮卷另一面上所书写的诗句的意思了。

“鲲吞之口,其为一始。”

在墨予情的印象里,鲲就是一种传说中的大鱼。结合当下的场景,墨予情猜测,这句诗的意思其实就是:

这个大鱼头骨所在的位置,它是某一段路的起点。

而这首诗之后的词句,定然也是起到了指路的作用。也就是说,只要破解了这长诗中的谜题,墨予情便能抵达苏伶口中所说的“庇护之地”了。

【可是,之后的句子应该怎么解释呢?“石分为木,木分作骨。木骨合三,指引前路”……等等,难道说……】

墨予情忽然意识到,这很有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算术题。如果把石、木、骨都当作一个数字的话,那“石分为木,木分作骨。”的意思,大略就是“石”相当于两个“木”,而“木”相当于两个“骨”。再结合后续的“木骨合三,指引前路”。“木”加“骨”等于三的话……也就是说,“骨”是一,“木”是二,以此类推,“石”就是四了。

“鲲吞之口,其为一始……”

破解了“石”、“木”、“骨”之间的关系,墨予情又抬头看了看顶上的巨大鱼骨……

“这头骨,也是骨头啊!所以说,‘一始’的意思就是……这个头骨,是通往‘庇护之地’的‘一’么?”

她自语着,看向那巨口所指向的幽暗的森林,在心里默念起之后的诗句。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七六五四,三二一一。凡十六言,复行两轮。】

“也就是说,是要我按着这数字的顺序,寻找标志物么?如果鲲骨是‘一’的话,接下来就要找‘二’,也就是‘木’……大概,是一棵树吧?”

推理到这里,墨予情忽然一愣。

“在树海里,找一棵树?这怎么可能”

看着这一片茫茫幽暗的深绿色,墨予情一时犯了难。她犹豫片刻,忽然笑了一声,似乎有点儿为自己打气的意思。

“呵,现在的我,好像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了。只能相信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而苏伶她……也不会害我了。”

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墨予情毅然走进了这片森林之中。

沿着鱼骨所指引的道路走了百余步之后,墨予情便走到了脚下这条可见小径的尽头。只是她沿路观望,却并没有发现有哪颗树长得比较特殊。这无还林里终年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雾气,能见度不过也就二十余米的样子。墨予情回头望了望,已经有些辨不清自己来时的方向了。

【难道说,是我的推理错了?】

站在这道路的尽头,墨予情四下观望起来。

【还是说,我漏掉了什么线索?】

发觉思路走进了死胡同里,墨予情忽然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晕。她捏了捏鼻梁,稍稍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却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这是……】

墨予情忽然发现,在她的周围好像多出了一些之前没有的东西。

【是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么?】

她晃了晃脑袋,接着又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环顾四周。终于,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此刻在她的周围八方,确实出现了一些之前没有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便是那诗中出现的“石”、“木”、“骨”。它们虽然出现得突然,可一眼看去却与周围的环境搭配得那样的和谐。如果不是那有些刻意的排布方式,只是乍一眼看过去的话,墨予情可能真的不一定能分得清这些东西到底是忽然出现,还是原先就存在的了。

那些东西在墨予情的四周阵列着,其主要构成便是“石”、“木”、“骨”的组合。这些东西分别指向了七个方位,如果再加上墨予情进来时走的那条路的话……八个方向,正好指向了东、南、西、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八个方位。

“一后面是二,所以接下来要去的方向,就是那颗树所指示的位置么?”

虽然暂且不知道这一番奇异景象的原理,但墨予情还是按着那诗作指引的方向前进着。而说来也奇怪,那些忽然出现的事物,在墨予情逐渐靠近之后,便也就突然消失了。

【是幻术么?倒也不意外。毕竟那个时候,苏伶也是利用幻术逼得我不得不离开“边城”的呢。】

墨予情稍作感慨,便继续沿着那诗文中的路线前进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七六五四,三二一一。凡十六言,复行两轮。终归于四,尔后三零。】

跟着这幻景中“石”、“木”、“骨”所指引的方向,墨予情最终来到了一片空地之中。

【最后一个数字是“零”……是要我往回走么?还是说,我已经到了终点了呢?】

此刻,在墨予情的四周又一次出现了那表征着七个数字的“石”、“木”、“骨”的组合。如果非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这儿比丛林内部的其他地方要开阔不少。因为没有了那茂密的树木,这儿的雾气也没有那么的浓重。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墨予情一边思考着,一边看向那诗作的最后两句。

【于零扣扉,唤吾真名。森罗之境,洞开于底……于零扣扉?是指数字零所在的方位么?也就是,没有这些石头、树木和骨头的地方?】

墨予情思考着,向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后退了几步,来到了八个方向上没有“幻景”的那个缺口处。 而当她再一次经过这个位置时,却发现脚下的触感有些奇异。那坚硬的触感,并不像是泥土与岩石。那踩踏起来的感觉,倒像是……

一块铁板。

墨予情当即俯下身来,拂去了地面上的泥土。接着,她便见着了一块雕刻着奇异花纹的圆形铁片。

“这是……”

墨予情自语着,伸手在上面轻轻敲了两下。

铛铛。

四周,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于零扣扉,唤吾真名;森罗之境,洞开于底。可是真名……难道说,不会吧……】

正思考着,一个玩笑似的的答案忽然在墨予情的脑海里涌现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接着冲着那“铁板”说道:

“森罗,开门吧。”

轰……

轰轰……

墨予情的脚下忽然传来了阵阵的轰鸣声,而随着这机械鼓动的声响,她眼前的空地应声从正中裂开,向着四周缩退进地面。不过半刻的时间,墨予情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正圆形“地穴”。

“森罗……竟然是名词么?不过,这儿……”

墨予情吐槽了一句,目光投向了这忽然出现的地底大门。

“弑命而咏……”

她诵念起诗文,将“螭”化作长枪握在手中。接着,墨予情又深吸一口气,便沿着那“地穴”内攀缘在墙壁上的阶梯走了下去。而在墨予情下楼之后不久,那“地穴”的入口也渐渐重新合上,与方才没什么两样了。

虽说头顶的洞口完全封闭了起来,可这地穴之下却也不是什么阴森恐怖的地界。不如说正好相反,当地穴洞口处被封死以后,周遭忽然亮起了耀眼的白光。墨予情定睛一看,那白光的源头却是嵌在周遭铁质墙壁内的奇异的圆灯。

沿着这一圈又一圈的台阶慢慢向下走着,大约经过了半个小时的光景,墨予情终于来到了这阶梯的底层。此刻出现在墨予情面前的,是一个平直的宽敞的门廊。她沿着这门廊一直走下去,不多时,便来到了一个明亮的大厅里。说是大厅,可这儿给墨予情的感觉,却更像是一个室内的巨型花园。铁质的步道连接着其余的门廊,而步道之间则种植着许多奇异的花草树木。穹顶透射下强烈的光来,让这大略深埋于地底的花园里也没有一丝的压抑的感觉。

而此刻,在这花园的中央,正有一年过半百的魁梧壮士站立在那里。此人白发短须,面色铁青。他的身上穿着一套质感老旧的金属板甲,身后跟着一只两人多高的翠绿色巨鸟。墨予情与那人还隔着相当的距离,可只是这样远远看着,她便感受到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那人紧盯着从门廊里走出来的墨予情。看来,此人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样子。

“小姑娘,是谁告诉你来到这儿的方法的?”

还未等墨予情开口说些什么,那名中年男子却先一步大声发问了起来。那声音中气十足,在这大厅里来回回荡。

“苏伶。”

墨予情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握着枪抱拳拱手回应着那中年男子的问题。

“我被‘边城’流放了,是苏伶和我说……这里是能够收留我的‘庇护之地’。她还说,可以让我住在她的房间里。”

“小伶么……”

那中年男子说着,用余光打量了墨予情一番。

墨予情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最后停在了自己手中的长枪上。

“如果是小伶让你来到这里的话,我倒是可以为你安排一下……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那男子看向墨予情,严肃地问道:

“你手中的长枪……是从何而来?‘颂诗教国’的‘边城’守将墨离,和你是什么关系?”

“墨离……”

墨予情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她是我的母亲,至于这杆长枪,也是她去世之后留给我的遗物。”

“是么,你是墨离的女儿啊……”

那中年男子的声音柔和了几分。

“行吧,你跟我来吧,‘庇护之地’……可以收留你。”

说完,那男子便转身朝着身后的门廊走了过去。至于那只翠绿色的巨鸟,则就这样留在了这花园之中。

“那就,谢过前辈了。”

墨予情道了声谢,便快步跟在了那中年男子的身后。

“说起来,忘了问了。”

行走间,那中年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突然问道: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墨予情,姓来自于我的母亲。‘予’是给予的予,‘情’是感情的情。”

作出回答之后,墨予情也抓着机会冲着那中年男人问道:

“不知道……我应该如何称呼前辈呢?”

“怎样称呼……我么?”

那中年男子忽然笑了笑,只是声音里渗透着一种苦涩的意味。

“我的名字叫陆寻,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不过,考虑到你的母亲是那位墨离……”

自称陆寻的男人回头看向墨予情,脸上挂着一副尴尬的笑容。他指了指自己,然后继续说道:

“我有可能……是你的父亲。”

那之后,二人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有什么更多的交流了。他们又穿过了一条回廊,接着便走出了这一段封闭的空间,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界上。只是,虽说是相对开阔的地界,但能供人驻足的地方,其实也没有多大。要问原因么……

因为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似乎是在一条悬挂在峡谷峭壁边缘的步道之上啊。

沿着那步道走着,墨予情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现在的他们,虽然还能感受到天光的存在,可是抬头望去,眼前的视野却被层层叠叠突起的石牙遮挡了起来,难以望见一丝的天空。而向下看去,虽说也能听见谷底河流奔涌的水声。可目之所及,却只是一片吞没一切的漆黑暗影。

陆寻带着墨予情在这条崖边步道上行进着,不多时便来到了一个相对宽广的平台之上。墨予情四下观看一番,似乎这凸出的台子便是一个流浪者的聚居之地。在这平台靠近崖壁的一侧,大大小小在山体里内嵌了些方方正正的房子,而这台子上也出现了一些来往的人群。他们有的在进行些买卖交易的活动,有的则坐在椅子上享用着晚餐,还有的则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在四处闲逛。

“啊!陆寻大人回来了。”

当陆寻带着墨予情踏上这个广场一般的平台之后,一个身穿铁甲,看起来已有六十多岁的像是守卫一般的人忽然迎了上来。

“开门的是谁?没有遇上什么大问题吧?”

那守卫追问着陆寻,目光一转,便看到了他身后的墨予情。

“还有,这位小姑娘是……”

“没什么大事,是小伶外出接引回来的朋友,也就是这个小姑娘。”

陆寻指了指墨予情,却没有把两人之间的另一层关系说出来。

“她今后也会生活在这里了。让张姐把小伶的屋子收拾一下,让这位姑娘先住进去吧。”

“啊?这不好吧?万一以后小伶回来,那她该住哪儿啊?”

“还不是住那儿,那么大间屋子,又不是只能住一个人。你们啊,就是太宠她了。”

陆寻摇摇头,叹了口气。

“再说了,这也是小伶的意思。”

“既然是小伶同意的,那就没问题了。我这就去跟小张说……”

那守卫大爷说完正要转身,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

“对了。”

他看向陆寻。

“这也算是殷纣走后的这十几年来,难得地又有新人加入吧?要不要久违地办场‘迎新宴会’?哥几个一起喝几杯?”

“行了,一把老骨头了,还惦记着那三两马尿。你那身体心里没数么?”

陆寻先是似骂非骂地训了那守卫老头两句,接着又捋了捋胡子思考了片刻,然后才继续说道:

“不过,这个‘迎新宴会’么……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你也让张姐也安排一下吧,今天晚上加个餐。我先带这小姑娘四处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好嘞!”

守卫大爷答应着,便欢快地吹着口哨走开了。至于墨予情,则在陆寻的带领下在村子里的几个主要建筑周围参观了一圈。二人一边走着,陆寻一边向着墨予情介绍着这个村子的状况。

简而言之,这个村子就是一个流亡者的庇护所,也就是所谓的“庇护之地”。

与伊甸一样,这个地方也是一处收留两国驱逐者的聚居之地。在大约二十多年以前,陆寻在机缘巧合之下,掉到了这处隐蔽的地界。经过了一番探查之后,陆寻发现这里环境清幽,而且设施完善。这里不但有牢固的、可供居住的结实的房屋。甚至于生长着“铁树”的神庙、干净水源和可供开垦的荒地也是一样不缺。于是,自那以后,厌倦了战争的陆寻便在这儿安了家,还把这儿当作了一个驱逐者的居留之地。

说起来,当时的陆寻并不是通过那条需要解谜的通路把落单的驱逐者们带到这儿来的。那条道路,算是这个村子的一条秘密通道。那首诗以及简易的地图,其实都是从一处远古石刻上描摹下来的。陆寻来到这儿的方式要更加的“简单粗暴”一些。他是通过自己那只翠绿色的巨大的木雕禽——陆寻称之为“飞鹏”——直接以飞行的方式来往于那悬崖之上的世界以及这崖下的村庄的。

陆寻在这儿定居之后,又把这样的工作继续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而在这一过程中,这聚落里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这儿人数最多的时候,沿着崖壁的房子几乎都住的满满当当的,整个村子里聚集了大约三四百人的样子。那个时候,作为领导者的陆寻,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扩展一下生存营地的规模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这庇护之地人员凋敝,扩容计划便也因此搁置了下来。

至于具体原因么,虽然陆寻没有说,但墨予情也在之后的“晚宴”之上,从其他人的嘴里打听到了这个中缘由。

简而言之,原因就是两个字——殷纣。

就是因为殷纣组建的“伊甸”的存在,庇护之地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成为一个只剩下几十个老弱妇孺的荒败村落。虽然殷纣为“伊甸”这个组织添加了许多神神叨叨的设定,但在这庇护之地的居民的眼中,他不过是画了一张名为“复仇”的大饼,把那些不愿意在这儿安然过活的年轻人都吸引了过去罢了。

庇护之地的人并不愿意评价殷纣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因为在他们一些人的心里,如果自己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说不定也会跟着殷纣一起去实现他的所谓“复仇计划”。但是,与“复仇计划”无关,在有一件事情上,这儿的老人是绝对无法原谅殷纣的。那便是殷纣把苏伶给“骗”走了。

和在这“庇护之地”长大的很多孩子一样,苏伶是一个孤儿,是陆寻在生死原上救回来的难民之一。那时她年纪还小,也不过就四五岁的样子。陆寻在战场上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身边只剩下了那名为“九尾”的石刻兽。它死死地护住了苏伶,直到确定陆寻没有敌意之后,才将她托付给了陆寻。综合现场的情况,陆寻猜测这小女孩应该是跟着父母来到这战场之上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只强大的石刻兽——“九尾”。苏伶算是她父母的“后备之物”,一旦她的父母在战斗中牺牲,苏伶便要顶上去承担起使役“九尾”的职责。这种事情在生死原上并不少见,陆寻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他知道,这种连孩子都要派上战场的家庭,大概率是得罪了教会中的某些权贵。他们会举家上前线,基本上就没有能活着回去的可能。于是,陆寻便把她带回了“庇护之地”。

苏伶自小在“庇护之地”长大,因为长得可爱,性格乖巧,从小到大都是这里的大爷大妈们疼爱关心的对象。陆寻更是把她认作了自己的义女。可在大略一年多以前,她却忽然不辞而别。陆寻为了找她,又专门去了一趟悬崖之上的世界。可追到之后才明白,苏伶似乎是听了殷纣的劝说,决定加入“伊甸”了。

说是“骗”,却也不能说是“骗”。苏伶是成年人了,有权力决定自己的人生。只是这些生活在悬崖之下的大爷大妈们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是不住地叹息。

总之,在这次“迎新宴会”之后,墨予情算是对苏伶以及这“庇护之地”的过往有了些许的了解。

可是,不知为何,在提过一嘴“我有可能是你的父亲”之后,陆寻就再也没有和墨予情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了。墨予情也试着在宴会上打听关于自己的母亲墨离与陆寻的过往。可村里的老人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庇护之地”的老人们对墨离唯一的印象,就是有些人在来到这儿之前,曾经受过墨离的帮助。可对于墨离和陆寻两个人是否有过交集——甚至是有个孩子——这种事,他们却只是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所以,果然还是要去问他么?或者……再等等?】

那天之后,墨予情便在这“庇护之地”住了下来。只是这样生活了三四天之后,她的心情却变得有些烦躁了起来。而烦躁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关于陆寻“我有可能是你的父亲”的这一句话。按理来说,这应该也算是“父女相认”了。可为什么在那之后,这陆寻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个话题了呢?父女相认的话,不应该有很多可以聊的话题么?怎么就就此打住了呢?

【如果……能找个人商量一下的话,就好了。】

刚刚蹦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墨予情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苏伶。这当然是不现实的事情,毕竟苏伶现在还在“伊甸”,墨予情也不可能联系上她。于是,一个诡异的念头就忽然钻进了墨予情的大脑之中。

【如果……能联系上他呢?】

她这样想着,便匆忙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墨予情翻了翻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皮囊,将那镶嵌着蓝色宝石的“石头”取了出来。

“……那边的那位……”

墨予情深吸口气,对着那“石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墨予情也不知道,这次的尝试是否会成功。她也清楚,自己的话问出去之后,可能无法得到任何的回应。即使如此,她也不愿意放弃尝试的可能。因为现在的她,多么希望能有个人给自己一点儿建议。哪怕一点儿也好,就像上次一样……

……

“欸?嗯,我在,你……是你么?”

……

【连接上了么!】

墨予情的心里有些激动。

“我是……你是之前那个和我说,神并不存在的……人吧?”

她努力平复住自己的心情,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去问道。

“是我啊,我叫墨予情。”

……

“嗯,我还有印象的……说起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么?我叫陈自梦。”

……

“呃,抱歉,当时我确实没有记住你的名字。”

墨予情没有记住对方的名字,只是隐约之中觉得对面的家伙是一个可以信赖依靠的人。她顺嘴说出了实情,却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伤人。

“不过……这一次我会记住的,所以……”

墨予情试着弥补了一下,可却不知道接下来又应该说些什么了。她脑子有些混乱,竟然就这样沉默了下去。

……

“……你,没事吧?”

……

“嗯,我没事。”

听到石头对面传来了关心的话语,墨予情竟忽然觉得心里淌过一丝暖意。

【是因为那声音,好像真的在关心我么?】

墨予情轻抚胸口,慢慢地向着那自称“陈自梦”的声音解释起来。

“只是……我本来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可周围又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所以,我便想到了这块‘石头’。我之前没料到这‘石头’……不,应该说,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回应我。所以这一下子真联系上了,我的脑子忽然就有些乱了……”

……

“哈,可以理解。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是类似的状态。那天之后,有意无意的,我也会下意识地把这‘石头’拿出来看两眼……所以,你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

“最近,在我的身边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仿佛是终于得到了释放一般,墨予情将自己的烦恼一股脑地倾诉出来。关于好像在刻意忽视与自己的父女关系的陆寻,关于自己过去那悲惨的童年,关于“颂诗”与“咏叹”两大教国之间的战争……她不停地诉说着,连嗓子都有些哑了。直到最后,她才对着“石头”又问了一句:

“陈……陈自梦先生,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呢?”

石头的另一端,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是已经断开了么?”

墨予情垂下了拿着“石头”的手,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酸酸的。刚才的那一番诉说,算是让她把自己的人生又过了一遍。想到了一些过往的事情,就算是坚强惯了的墨予情也难免会觉得有些伤感。

……

“呃……并没有。墨……予情……小姐?不……姐姐?嗯……这样吧。大妹子!对,就这么叫!那个,大妹子,今天的连接好像超常发挥了,所以并没有断开。我只是……被你的故事给吓着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罢了。”

……

“呵?有那么吓人么?”

墨予情揉了揉眼睛,把那“石头”又捡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当再一次听到那“陈自梦”的声音的时候,她竟然感到了一丝欣喜。而这一丝的欣喜,竟然缓解了她方才内心的那种“忆苦”而来的悲伤。

“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位智者,能解答一切困惑呢。竟然也会被这些事情吓着么?”

……

“所以说,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啊!算了……大妹子,咱们还是聊正事吧。虽然不能解决你所有的问题。但有一件事,我还是有点儿经验之谈的。就是,关于你的父亲的问题。我觉得,既然他不来找你……为什么你不去找他谈谈呢?”

……

“由我去……找他?”

墨予情一愣。她并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

“虽然不了解你的那位父亲是一位怎样的人。但听你的描述,他能收容难民,保护那么多的流浪者……大抵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吧?可有担当的人,又为什么会离开你的母亲呢?我想,他可能也有自己的苦衷……而他心中的苦衷,如果你不去主动和他交流,他也不会和你说什么的。尤其是,你还是他的女儿,而他又在你的生命中缺席了二十多年。如果他心怀愧疚,甚至会有一种‘解释就是掩饰自己过去的失职’的感觉……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应该有在默默对你好吧?这种名为父亲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的,电视里……我是说故事里,都是这样演的。”

……

“是么?”

听过陈自梦的话,墨予情回忆起这几天的经历,忽然有些明白了他话语中的含义。虽然在这几天里,陆寻并没有向她解释些关于“父女血缘”的问题,但似乎确实在暗中帮了自己很多。明明在当下这个时刻,她才是这个村落里最年轻的那一个。可进村之后,自己却好像是开始了度假生活一般,一点儿辛苦的劳动都没有做。每日就是以巡逻的名义四处转悠。吃饭的时候,陆寻也总会给她安排一些优待的伙食。悬崖之下,肉类并不容易获取。可这几日,墨予情的饭食里却是顿顿有肉……

【难道……这是他表达对我的歉意的方式?】

“所以,确实应该由我主动……去开这个口么?”

这一次,那“石头”里没有再传出任何声音了。看样子,确实是断开了。

“呵,虽然你听不到了,但还是……”

墨予情将那“石头”轻轻贴在了胸口。

“谢谢你了。”

……

“主动找父亲谈谈……”

将那已没有声音的“石头”放回腰包里,陈自梦又一次将目光望向了那狭窄的星空。

“呵,我也只有在劝慰别人时,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了吧。”

说完这句,陈自梦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行了,我也别伤春悲秋了。天也不早了,今天还是早点儿休息,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做啊……”

第六章 流亡者的庇护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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